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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第1頁)

孫氏的入葬禮在蘭府辦。

說是葬禮,實則不過是蘭家出錢,買了副棺材,估摸著若不是府衙來了仵作,查驗死因,這事算是傳出去了,蘭仲和連一副棺材都不愿意給備。

沒有吊唁,沒有挽聯,沒有引魂幡,甚至連靈堂都不準設在木蘭苑,就連棺槨,也只準在府上停留一晚。

這一晚,蘭稚一身孝衣,抱著孫氏的牌位在喪盆前跪坐了一整晚。

外面的風大了,穿堂而過時,將銅盆內的正燒著的黃紙,燎得更旺,火星竄了幾竄。

小汐眼瞧著那火星子就要燒到蘭稚臉上了,可她卻一點表情都沒有,蒼白木然地坐在那,一疊接一疊,動作僵硬地往銅盆里不住地塞紙錢,紅腫的雙眼這會兒也沒了眼淚,只有悲痛到極致的空洞。

“姑娘,明日一早才蓋棺,你先回去休息休息,這里有我和木香呢。”小汐一邊幫著蘭稚燒紙一邊關切。

蘭稚麻木地抬了下眸子,夜風將她的碎發掃到臉上,將那張悲凄的臉分割開來,就好像再難拼湊了一般。

“是啊,就只有你和木香。”

蘭稚聲音啞的近乎說不出話了,她想笑,可嗓子腫脹的厲害,臉上也是僵的,連一個表情都做不出來。

夜風更大了,呼啦啦地穿堂而過,吹得那幾根白燭飄忽不定,幾次都差點熄了。

蘭府上下,除了蘭稚,小汐和木香三個,再無人來過問一句,蘭仲和更是除了仵作來時,裝模作樣地擠了兩滴眼淚出來,從孫氏更換壽衣,整理儀容,遺體入棺,再到奉入這無人的偏廳,他從始至終都沒來看過一眼。

從前蘭稚厭惡大夫人,可最嘲諷的是,就連自己懷里抱著的這個粗制濫造的牌位,還是大夫人差管家去準備的,這些白綢,孝衣,紙錢,香燭,還是棺材鋪的老板見她一個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著意幫忙籌備的。

跪在靈前的這一晚,蘭稚在想,人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蘭稚自小便目睹阿娘的辛酸和不易,她想著只要自己努力一點,再努力點,總有一天能讓讓阿娘過上好日子,豈料命運弄人,生生掐斷了她所有的念頭,連實現愿望的機會都不肯給她?

世人常說先苦后甜,苦日子過完了,好日子都在后面,可為什么有人短短一生,一輩子都是苦的?

到底什么是公平?

天快亮時,蘭稚的雙腿已經沒了知覺,可她自身卻沒有半點反應,還是小汐和木香強行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外面的風很大,已是黎明之際,卻不見半分曙光,天暗沉沉的,唯有外面些許蟲鳴喚起破曉。

滿堂的白燭燃燒殆盡,紙錢也差不多燒干了,堂外漸有人語和腳步聲,算計著時辰,當是該蓋棺出殯了。

蘭稚走到棺槨邊,看著一臉平靜置身棺內的孫氏,努力笑了下:“也好,這樣阿娘就不用再受累了,操勞了一輩子,好好歇歇,稚兒答應阿娘,一定會照顧好箏兒。”

與蘭稚而言,這個世上唯一可依靠的親人,就這么走了,走得毫無征兆,沒見到最后一面,也沒留下一句話......

以至于從事發至今,蘭稚一直恍惚覺得,阿娘只是睡著了,亦或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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