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裴時樂做好的打算是安兒生下后她恐會被招至宮中,故而她不得不做好將安兒交給潘鶯鶯代為照顧的一切準備。
她從未敢想過,她可以一直陪在安兒身邊,看他一點點長大。
她也沒有搬離楚宅,倒非她非要賴在曲水,而是她如今帶著安兒,外邊又還未平靜,她只能繼續住下。
倒是期間潘鶯鶯帶著早早來過,裴時君也來過,便是后來,她的母親孟清宜也來過,甚至還帶來了大包小包她親手給孩子縫的小衣裳以及給裴時樂這個女兒補身子用的補品。
顯然她在楚寂這兒住下受他庇護的事家中已然知曉,只是孟清宜什么也不問,她也不知該如何說。
但就能見到孟清宜,她就已經開心得不得了。
是以當夜已有大半月不成回來過的楚寂纏著要她時她都沒有像往日里那般推拒。
這一年里安兒平安長大,裴時樂既喜又憂。
喜的是從前莫說站起走路,便是爬都不會爬的安兒如今會爬也會坐,雖然較旁的孩子而言他的動作還是笨拙緩慢很多,但對前世的他而言,已經好太多太多,裴時樂時常抱著他笑得歡喜又滿足。
憂的是,安兒長得愈來愈像楚寂,二人若是處在一處,任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們乃是父子。
原本安兒還在襁褓里時模樣還未長開,裴時樂還沒有這么擔心,可隨著安兒的模樣一天天長開,她就愈來愈害怕。
她想,她還是盡快搬出這楚宅為好。
離楚寂越遠越好。
京城安定下來的這個春日,皇室子弟在這一年里為爭權奪利互相殘殺,落到頭,陸姓皇室只剩下陸銳這一位嫡系血脈而已。
在蔣閣老、兵部尚書裴應秋、新廠公姜簡、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陸銳以及錦衣衛指揮使楚寂的襄助與百姓的擁戴下,陸銳成為燕國新帝。
而陸銳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十五年前漕糧被劫案中被冤枉至死的一眾無辜官員翻案。
當年那所謂的漕糧被劫案,實際乃是當時尚為皇子的先帝辦事不利,讓賑災的糧食被匪徒盡數劫走,他擔心其父皇震怒進而影響他繼承大統,便逼迫當時的漕運總督姜禮與巡漕總督楚廉借糧于他,先解他燃眉之急,后定將所借之糧還上。
然而最后他非但沒有還糧,甚至編出漕糧被劫的謊言來加罪于對方身上,以其家人性命逼迫其認罪。
為封死與此案相關的所有消息,先帝陸惟不惜以連坐罪名大肆屠殺相干官員甚至其家眷。
姜家與楚家首當其沖。
楚寂的命之所以能保下來,是其父楚廉甘愿以死緘口才保下來的。
而這一案件的始終,陸惟的先考從不是局外人,他深知陸惟所做之事,但為了皇室顏面以及天家血脈,他選擇了包庇陸惟的所有罪行!
就像陸惟包庇四皇子的所有罪行一樣。
做賊心虛的心里作祟,是以這十數年來,他絕不讓任何人提及當年的漕糧案。
如今,真相大白。
當然,曲水里的裴時樂知曉這事時,外邊百姓早已將此真相傳開了。
也正是安兒一歲生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