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寂最近又是一連幾日沒回府,昨夜亦然。
裴時樂自是認為他今日也不會回來,畢竟她有自知之明,楚寂肯照顧庇護他們母子已是仁慈,她自不會盼著楚寂會記住安兒的生辰。
當然,她也不想楚寂與安兒再碰面。
她已然想好,待楚寂再回府時,她便同他說明白她要搬離楚宅的決定。
無論去哪兒,只要他再不會見到安兒就好。
這日,裴時樂想親自給她的安兒熬一碗雞蛋羹,便將小家伙交給姝玉姝寧看著,她則與青蘿到廚房去了。
楚寂于此時回府,一如過去一年那般但凡他回府來第一件事便是到這曲水來瞧裴時樂母子,小安兒第一個發現他,嘴里咿咿呀呀地朝他伸出雙手來。
楚寂自然而然上前將小家伙抱至懷中,將特意給小家伙準備好當生辰禮的一對銀鐲子自懷里掏出來套到小家伙手腕上,小家伙像是已經曉事般開心地直揮雙手,那掛在鐲子上的小鈴鐺伴著小家伙的笑聲叮鈴作響,招惹得楚寂情不自禁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雖知安兒并非他所出,但這分毫不影響他對安兒的喜愛。
只見姝寧盯著笑得同樣開心的他們父子,眨巴眨巴眼,像是發現了什么秘密似的,也笑道:“小寶兒和、漂亮師父、好像好像!一樣漂亮!”
從未注意過這個問題的楚寂驀地一怔,愣愣地看著在他懷里開心得手舞足蹈的安兒久久回不過神。
安兒眼角的小痣與此前那總是出現在他夢中的小娃兒重疊,令他呼吸凝滯。
裴時樂捧著雞蛋羹回到曲水來時瞧見的便是楚寂抱著安兒的一幕,她陡然心慌,險摔了手中的雞蛋羹,大步上前就要將安兒從楚寂懷中抱過來。
不想楚寂非但不松手,反是將安兒抱得更牢了些,紅著眼圈目光灼灼看著她道:“聽姝玉姝寧說,你想帶著安兒離開?”
裴時樂一怔,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楚寂又道:“不走好不好?”
只見他說罷將額頭輕抵安兒額頭,安兒笑著將一雙小手貼到他臉頰上,并朝他臉頰“吧唧”了一口。
“安兒若是沒有爹爹,往后被欺負了怎么辦?嗯?”楚寂眼圈更紅,聲音輕顫。
他說著,自懷里摸出來一支簪子,遞到裴時樂面前,“當年的漕糧案今已真相大白,楚家無罪,姜家亦無罪,你是裴時樂,也是姜樂。”
那簪子乃是他們二人一道逛夜市那一次楚寂買下并一直收于懷間遲遲不敢送出的那一支。
“留下來好不好?”楚寂愈說,語氣愈輕,生怕聲音再大一些便會嚇跑了眼前人似的,“留下來,讓我照顧你們母子一輩子。”
裴時樂久久不應聲,只是怔怔愣愣地看著他,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安兒瞧見,伸出小手來摸摸她滿是淚的臉頰。
前世的種種于浪潮般在她腦海里沖涌而過,最終在安兒溫柔的小手與今生楚寂那從始至終的溫柔中化作云煙,在春分這日和煦的暖陽的下消散不見。
裴時樂喉間哽咽苦澀,片刻的怔愣與沉默后只見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眸中含淚亦含笑,任楚寂將他手中那支桂花銜珠鎏金銀簪插入她發髻間,更是任他將她摟入懷中。
楚寂低頭親吻她眉心,一切安定后他終于有勇氣承認他心中對裴時樂的情感。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