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是來斷人生路的。"
許志剛僵在原地,眼鏡后的雙眼死死盯住鄭儀,似乎在判斷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度。
許志剛突然笑了,笑聲嘶啞難聽:
"鄭鎮(zhèn)長,您這樣的開場白,這些年我聽得太多了。"
他慢慢走到墻邊,指著那張泛黃的獎狀.
"之前,縣里來的工作組也是這么說的。"
他轉(zhuǎn)向鄭儀,眼里突然有了些光亮:
"您知道他們最后要什么嗎?"
鄭儀沒有接話。
"他們要的是替罪羊。"
許志剛聲音很輕.
"而像我這樣的人,最適合了。"
房間陷入沉默。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是小鎮(zhèn)青年們又在街上飆車了。
"許棟為什么去紡織廠上班?"
鄭儀突然問。
這個問題打破了沉默,許志剛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我沒本事給他安排工作。"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干澀。
"我那時已經(jīng)..."
"您撒謊。"
鄭儀平靜地打斷他。
"2019年您還在財政所,雖然沒實權(quán),但安排個臨時工的身份易如反掌。"
他站起身,走到那幾張全家福前:
"除非,是您兒子自己不愿意。"
許志剛的肩膀突然垮了下來。
他慢慢坐在老舊的沙發(fā)上,發(fā)出吱呀的響聲。
"鄭鎮(zhèn)長,"
他摘下眼鏡,用袖子擦了擦。
"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真相。"
他的聲音依然平靜。
"也要解決問題。大塘鎮(zhèn)的問題我看得很清楚——工業(yè)用地違規(guī)占用、就業(yè)資金被挪用、財政賬目混亂..."
許志剛的手攥緊了沙發(fā)扶手。
"但我不相信這只是簡單的貪腐問題。"
鄭儀的聲音突然帶上一絲溫度。
"我更想知道的是,為什么一個工作了三十年的老干部,寧可被貶到閑職也要保持沉默。"
許志剛站了起來,踉蹌著走向電視機,猛地關(guān)掉了電源。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鄭鎮(zhèn)長,"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您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鄭儀的眼神變的鋒利,他上前一步,打斷鄭志剛的暗示和提醒,周身氣勢為之一變。
"許調(diào)研員,"
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您是在勸我明哲保身?"
許志剛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震住,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我既然來了大塘鎮(zhèn),就沒打算踩著水花過去。"
鄭儀冷笑一聲。
"這潭水深?深得過省里嗎?"
鄭儀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輕輕放在茶幾上。
"兩條路。"
他的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
"第一條,您繼續(xù)裝糊涂,我會徹查到底。2018年的審計案、工業(yè)用地違規(guī)、就業(yè)資金賬目.......一個都跑不掉。"
"第二條,"
鄭儀推了推文件。
"您配合我,把當(dāng)年的實情說出來。我保您體面退休,保許棟以后能有份正經(jīng)工作。"
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老式掛鐘的秒針在咔噠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