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染歪頭想了想，笑著答道：“等你長大了，自然就不用天天讀書啦。”
可這話剛落，澹臺池孤的小臉又垮了下去。
她捏著裙擺輕輕晃了晃，這答案，沈書仇也跟她說過，根本沒什么用嘛。
“沒事的，讀書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顧清染溫聲勸著，話鋒忽然一轉，“你這樣跑出來，他該擔心了吧？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會突然生出送澹臺池孤回去的念頭，或許是心底某處，隱約記掛著與這小丫頭相關的人。
“可你不也是偷跑出來的嗎？”
澹臺池孤眨著眸子，一句話便戳破了她的處境。
顧清染又是一怔，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小丫頭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剛在拐角就看見你了，一直東張西望的，像在躲什么人。”
澹臺池孤說得篤定，還歪著小腦袋追問，“你是不是也不想讀書，才偷偷跑出來的呀？”
顧清染被她這副一本正經追問的小模樣逗笑：“你猜對啦，我也是不想讀書，才偷偷跑出來的，要不要跟我一起轉轉？”
澹臺池孤歪著腦袋想了想，很快點了點頭。
反正她本就是為了躲讀書才溜出來的，跟著顧清染轉一轉也沒什么，正好還能把心里那些奇怪的問題問清楚。
見她同意，顧清染便自然地牽起她的小手，往自己沒去過的街巷走。
心里還盤算著，等會兒路過點心鋪，買些甜糕給這小丫頭嘗嘗。
可沒走多遠，澹臺池孤的問題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接一個砸過來。
更讓顧清染哭笑不得的是，這小丫頭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離譜。
比如小孩子能不能生小孩子，又比如怎么樣才能生出小孩子，問得她臉頰發燙，一時竟不知該怎么跟這個年紀的孩子解釋。
其實這些問題，連她自己都含糊不清，又怎能給她解釋明白？
一人一孩在紫煙城內緩步穿行，沿途投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就沒斷過，纏得人有些不自在。
沒走多遠，顧清染的腳步驟然頓住，一道黑影毫無預兆地橫在身前，擋住了去路。
來人正是鴉夜，自客棧動身起，他便循著顧清染身上留下的印記一路追來。
可當他抬眼望向顧清染時，目光卻瞬間被她身側牽著的澹臺池孤勾了去，眉頭幾乎是立刻擰成了一團。
在禁忌之地第一次感應到澹臺池孤時，鴉夜心頭便拎得清楚：這小丫頭絕不是尊普通的禁忌生靈。
禁忌生靈要化為人形，本就需吞噬足夠恐怖的禁忌之力，即便成了形，身上也定會留著尖角、鱗紋這類生靈獨有的印記。
可澹臺池孤初現時，便是個幼童模樣，周身裹著層化不開的黑霧，明明沒泄出半分壓迫感，卻像塊勾魂的餌。
引得周遭所有禁忌生靈紅著眼瘋撲，連他都險些壓不住本能，生出要將這小丫頭整個吞入腹中，奪她本源的貪念。
最后他能按捺住，一半是顧清染在側，讓他不愿再做回從前那般模樣。
另一半，便是沈書仇的存在，讓他不敢輕易動這小丫頭。
第二次再見，她身上那股勾人的氣息被另一股力量死死裹住，像藏進了鐵盒里，連他都瞧不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