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聽著,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去了,變得慘白。
他知道,周書記說的是實話。
平江百貨公司,這艘航行了幾十年的老船,如今船體破舊,千瘡百孔,已經到了要沉沒的邊緣。而船上的一百多名船員,茫然四顧,卻看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港灣。
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的心。
......
江氏實業總部,頂層。
江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車水馬龍的C區新城。他的目光,越過繁華的時代廣場,投向了不遠處,那棟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落寞的灰色建筑——平江百貨公司。
錢斌剛剛向他匯報完這個“爛攤子”的情況。
“江總,我可聽說了,縣里現在為了百貨公司的事,頭都大了。王經理天天去zhengfu門口堵門,就差沒抱著周書記的腿哭了。”錢斌的語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也帶著一絲警惕。
“這塊骨頭,硬得很,誰啃誰崩牙。咱們可千萬別往上湊。”
江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
在他的記憶里,前世的平江百貨公司,在苦苦掙扎了幾年后,最終還是沒能逃過破產的命運。職工下崗,資產被零敲碎打地變賣,那塊位于老城中心最黃金的地皮,也在十幾年后,被一個外來的房地產開發商以天價拍走。
而那些下崗的職工,很多人,后來的生活都過得十分艱難。
“老錢,”江徹忽然開口,“你覺得,百貨公司現在,真的一文不值了嗎?”
“那可不?”錢斌想都沒想就回答,“就是一個空殼子,還背了一屁股債。誰沾誰倒霉。”
江徹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不。它還有三樣東西,很值錢。”
“啊?”錢斌愣住了。
“第一,是它的位置。”江徹的手,凌空對著遠方點了點,“那是平江老城區的絕對中心,是幾十年商業沉淀下來的龍脈之地。現在看著衰敗,十年后,二十年后,那塊地的價值,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第二,是它的品牌。”江徹繼續說道,“‘百貨公司’這四個字,在平江的老百姓,尤其是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心里,就是‘信得過’、‘質量好’的代名詞。這種幾十年積累下來的信任,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那第三呢?”錢斌聽得有些入神,下意識地問道。
“第三,”江徹轉過身,看著錢斌,目光灼灼,“是那一百多個,對百貨公司還有感情,還愿意為它流汗的老職工。”
“一群訓練有素,經驗豐富,并且對企業有歸屬感的工人,這是一筆最寶貴的財富。”
錢斌徹底被江徹的話給震住了。
他眼里的“爛攤子”、“無底洞”,在江總的分析下,竟然變成了遍地黃金的寶藏。
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眼光和格局,讓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無法逾越的差距。
“江總,您的意思是......”錢斌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去準備一份詳細的資料。”江徹的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我要百貨公司過去五年的所有財務報表,資產清單,人員結構,以及債務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