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殺了你全家的人還能笑著承歡,你真賤啊沈菱歌!”
話如利刃,刺入沈菱歌心尖。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顧長庚喘息喉結。
無盡痛意如決堤河流在胸腔洶涌肆虐,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沈菱歌臉上帶著木然至極的微笑,啞聲道:“陛下說什么便是什么。”
可不知哪句惹怒了顧長庚,他動作驟然停下。
“沈菱歌,你恨我?”
沈菱歌一怔,稱帝后顧長庚從未在她面前自稱為我。
胸口一陣抽搐,幾乎就要令人窒息。
她是恨顧長庚,但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在當初父皇說顧家早有反意時,她卻一意孤行要救下顧長庚,卻又只救下了顧長庚。
父皇殺了顧家十八口人,顧長庚就殺了沈氏三百二十八口人。
顧長庚見她不說話,忽的便扼住她脖頸,眼神陰戾。
“你的確該恨朕,就像朕恨你一樣。”
說著,他動作越發粗暴,像是要將所有仇恨發泄在沈菱歌一人身上。
深夜。
窗外狂風驟雨,沈菱歌被痛醒。
膝蓋處似螞蟻鉆入骨頭縫,又像有蛇蟲在其中啃噬骨髓,疼得她渾身發冷。
當初她為了給顧長庚求解藥,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
為此她不僅去了半條命,還留下后遺癥,只要一變天,關節便疼得她夜不能寐。
以往有太醫照看著,如今便只能硬捱過去。
沈菱歌抱緊自己,痛得蜷縮成一團。
突然間,外面喧鬧起來。
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宮女大聲道:“陛下擺駕未央宮,趕緊全部去伺候著!”
沈菱歌強撐著起身,一張臉毫無血色。
同屋宮女小聲嘟囔著:“這么大雨,陛下為何突然過來?”
另一個接話:“咱們皇后一到雷雨天便心悸不適,陛下這是心疼娘娘呢。”
沈菱歌一字不落聽進耳朵里,喉頭涌出一股腥甜。
好不容易走到主殿門口,沈菱歌卻被一個宮女一推,霎時跌入雨中。
“這也是你有資格站的地方?趕緊去燒熱水!”
沈菱歌頓時被冰雨澆透,渾身一抖,還來不及起身,便聽見顧長庚怒斥太醫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一群廢物!皇后當初為了給朕拿到解藥才落下病根,朕恨不得以身代之,你們就沒有半點法子嗎?!”
這話如一道閃電劈進沈菱歌心口,腦海中一切終于串聯起來。
她終于明白為何姚文淑能成為皇后。
——自己拼了命拿到的解藥變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勞!
沈菱歌只覺可笑而荒唐,可下一秒她又難以抑制的升起希冀!
如果……如果顧長庚知道了這件事,那是不是可以放過她大嫂肚里的孩子?
沈菱歌爬起來就要往殿中闖,可還沒走幾步,就被大驚失色的宮女按住。
她的臉被按在冰冷地面上,只能嘶聲大喊:“陛下,奴婢有事要稟報!”
隆隆雷聲,不如她的哀聲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