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fā)出一番感慨,便入內(nèi)去了。夜重年在她床前站了一會,問了張婆婆她的一些起居日常,便出來了,外殿里只剩下裴貴人一人站在那里賞魚,頤太妃已不知所蹤。裴貴人轉(zhuǎn)頭望著他,含笑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臣妾瞧著皇上精神不大好,臣妾出門時吩咐他們燉了黨參乳鴿湯,最是滋補益氣,皇上若不嫌棄,可以過去償一償。”頤太妃站在一側(cè)的回廊上,遠(yuǎn)遠(yuǎn)目送二人離去,臉上憑添一許憂愁,目光稍稍往那邊偏斜,望著那死寂的窗戶嘆息出聲,“那藥,她終究是沒有用。”素瀾憂心重重候在那里,見她出來忙蹲身行禮,“主子。”她的語聲有些沙啞。“我知道。”素瀾應(yīng)了聲是,又道:“主子選這條路可再沒有回頭路了。”新年就在這樣的紛亂中,與皇上的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中結(jié)束了。易恒仍舊鐵鏈加身,脖子上的厚重鐐銬并不影響他高貴的氣度,如同開在雪山之顛的瓊花,有種凜然的美感。夜重年定定看了他一刻,嘴角添了些許柔和,目光亦換作惋惜,“朕已經(jīng)查明,易廠臣是冤枉的,你沒有通敵,一切都是那起流寇有心嫁禍,只可惜,為首的頭目已經(jīng)畏罪zisha了,朕不能替你報仇血恨,廠臣受委屈了。”夜重年笑笑,轉(zhuǎn)頭吩咐跟著的人把門打開。易恒道:“回皇上的話,坐得久了,手腳有些發(fā)麻。”中書房一片肅靜,自打易恒被人抬回來后,這里便是一片死寂,除了偶爾端著熱水進(jìn)出的小太監(jiān)之外,再無別的動靜。過了不知多久,周誠從里頭出來,向上磕了個頭道:“皇上。”“回皇上的話,易廠臣腿上本來就有舊疾,這次在牢里關(guān)了這么久,加了鐐銬壓著,他的腿……”周誠看著他的臉色,略有些為難,夜重年焦急地道:“到底怎么樣?你倒是說呀。”夜重年長吁了一聲,似有遺憾,微瞇地眸子里不辨喜惡,怔忡道:“下去吧。”常滿貴從里頭出來道:“皇上,易掌印服了藥已經(jīng)睡下了。”夜重年道:“易掌印受了傷需要休息,不便見客,讓他們回頭再來。”常滿貴看著他的臉色,上前小聲道:“皇上……”短暫的笑意里憑添了一絲苦澀,這算是唯一一件讓他開心的事吧,只可惜他傷的只是一條腿。易恒回宮,成了三個多月以來最高興的喜事。鄭榮弼上將軍等幾個重要的大臣也參加了宮宴,場面其樂融融,一副太平盛世的光景,只是在這極致的喜悅里,有一個人卻暗自傷神。“給易廠臣斟酒。”易恒執(zhí)了酒杯向上一揚,“臣先干為敬。”“多謝皇上。”易恒垂眸道:“臣久未歸家,確實該回去看看。”夜重年嘴角浮動著淺淡的笑意,漫不經(jīng)心般將目光轉(zhuǎn)向別處,他不開口,自然有人替他開口。夜重年端著酒杯,余光瞥見那張過份妖冶的面孔,奇怪怎么有男子生得比女子還要美艷,更奇怪怎么有人病著仍能攝人心魄。
出乎意料的,他什么都沒說,如玉的容顏上甚至連一絲情緒都沒有,仿佛在聽著別人的事,連夜重年這個外人,都要覺得他冷血了,卻又見他嘴角微揚,竟?fàn)砍鲆荒ㄐ恚従彽溃骸皩m里有最好的太醫(yī),拙荊能在宮中養(yǎng)病,自然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