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的綢緞,將西郊的山林裹得密不透風。
梁安穿著身玄色夜行衣,身形如貍貓般掠過矮墻,靴底踏在破廟的青石板上,只發出微不可聞的輕響。
廟門虛掩著,里面透出昏黃的燭火,隱約能看見兩個人影。
“來了。”
姜逸仙的聲音從廟內傳來,帶著幾分沙啞。
他褪去了往日的錦袍,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衫,下巴上蓄了些胡茬。
若不是那雙眼睛依舊銳利,倒像個尋常的山野村夫。
梁安推門而入,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秋香。
她穿著身灰布裙,手里攥著個藥包,嘴角噙著抹若有似無的冷笑,像是等著看一場好戲。
梁安心頭一沉,知道今晚這趟見面,怕是沒那么簡單。
“殿下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
梁安拱手行禮,目光落在供桌上的燭火上,那火苗被穿堂風一吹,忽明忽暗。
姜逸仙沒直接回答,反而端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口涼茶。
“上次宇文昊的事,你做得倒是‘干凈利落’。”
他特意加重了“干凈利落”四個字,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悅。
“拿二皇子的人當靶子立威,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墻?”
梁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秋香告了狀。
他看向秋香,對方卻適時低下頭,假裝整理藥包,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更讓人生氣。
“殿下息怒。”
梁安不卑不亢地回話。
“宇文昊仗著二皇子的勢,在御林軍中安插眼線,欺壓同僚,若不借機敲打,日后怕是會成心腹大患。”
“我那般做,既是為了立威,也是為了試探二皇子的底線。”
他頓了頓,抬眸直視姜逸仙。
“二皇子欺壓殿下多年,難道殿下就不想反擊嗎?”
“總不能一直忍氣吞聲。”
“反擊?”
姜逸仙猛地拍了下供桌,粗瓷碗里的茶水濺出不少。
“我當然想!”
“可你知不知道,二皇子暗地里養了多少私兵?”
“光是血雨堂就欠了他三條人命的情!”
“我們現在兵力不及他十分之一,貿然動手,無異于以卵擊石!”
“殿下放心,他暫時不敢動。”
梁安的聲音平靜得很。
“我前幾日送念微回府時,遇到了血雨堂的人,他們想擄走念微。”
“什么?”
姜逸仙瞳孔驟縮。
“血雨堂?他們敢動太子妃?”
“正是。”
梁安點頭。
“可他們只敢用偷襲、bangjia這種陰招,若是真有硬剛的兵力,何必如此?”
“這說明二皇子的私兵要么尚未成氣候,要么就是有別的顧忌,暫時不敢與朝廷正規軍撕破臉。”
姜逸仙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供桌。
秋香在一旁冷冷開口。
“大皇子殿下,依奴婢看,這未必是好事。血雨堂行事詭秘,若是真盯上了太子妃”
“秋香。”
姜逸仙打斷她,目光重新投向梁安。
“你說得有道理。”
“是我太謹慎了。”
他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
“那御林軍清掃前朝余孽的事,進展如何了?”
“過幾日便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