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病房門口,那兩個便衣警察已經警覺地轉頭。
“你認識她?”其中一人皺眉打量我。
沒等我回答,徐小雨輕聲說:
“讓他進來吧”
警察對視一眼,讓開了路。
推開門,消毒水味里混著淡淡的血腥氣。
徐小雨半靠在床頭,左眼蒙著厚厚的紗布,右臂打著石膏,裸露的脖頸和鎖骨處還能看到青紫的勒痕。
但她的右眼是亮的,死死盯著我,像是怕我下一秒就會消失。
“你還活著”她聲音發抖。
我喉嚨發緊,慢慢走到床邊:“你的眼睛”
“左眼角膜沒了?!彼读顺蹲旖牵Φ帽瓤捱€難看。
“還好他們沒來得及摘我的腎?!?/p>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張老師氣喘吁吁地沖進來。
“果然在這!”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知不知道多少人找你?媒體把醫院都包圍了!”
“你們現在還要隔離接受保護,不要亂跑?!?/p>
張老師嘆了口氣,從公文包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我:“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個穿白大褂的女護士,四十歲左右,面無表情。
“地下室的護士?!蔽伊⒖陶J出來,“她給我抽過血?!?/p>
“王德的情婦,也是器官網絡的聯絡人。”
張老師聲音低沉,“昨晚越獄了,這件事沒有表面這么簡單”
病房突然安靜得可怕。
兩個月后,我坐在高考考場里。
腹部的傷口已經愈合,但陰雨天還是會隱隱作痛。
考卷發下來的瞬間,我恍惚又看到那間地下室,那些貼在墻上的照片,那些永遠沒能參加高考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氣,寫下姓名:李想。
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又添了一行小字:
——替你們一起。
成績出來的那天,張老師親自來送錄取通知書。
“北大醫學院?”他挑眉,“我以為你會選法律。”
我搖搖頭,看向茶幾上攤開的報紙——王德和趙海昨天被執行死刑,新聞用了整整三個版面報道。
“學醫能救人。”我說。
張老師沉默了一會兒,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徐小雨托我轉交的?!?/p>
信很簡短:
“李想:我去上海做角膜移植了。醫生說有30的復明希望。高考加油。——小雨”
信封里還夾著一張照片,是我們在校運會上的合影。那時候她還能用雙眼看見陽光。
開學前,我回了趟學校。
新校長帶著工人們在拆除舊校醫院,起重機轟鳴著砸向地下室的位置。
操場邊緣新立了一塊黑色大理石紀念碑,上面刻著十九個名字。
我把一束白菊放在碑前,花瓣上還帶著晨露。
遠處,高一新生正在軍訓,口號聲嘹亮。
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照在紀念碑上,也照在那些年輕的、生機勃勃的臉上。
我轉身離開時,聽見一個女生小聲問同伴:
“那學長是誰呀?為什么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