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如蒙大赦，連滾帶爬退下。
顏玨走到床前，雙手攥得咯咯作響。
他凝視著妹妹消瘦蒼白的面容，指腹輕輕拂過她冰涼的臉頰，眼中是深切的痛惜和掙扎。
“陛下。”江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他已草草包扎了傷口，換了干凈衣袍，但臉色依舊蒼白，“藥好了。”
顏玨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銳利的目光直視江馳：“凝兒有孕了。是裴修瑾的骨肉。”他觀察著江馳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藥碗在江馳手中猛地一晃，湯汁險些溢出。
他瞳孔驟縮，震驚、了然、痛楚種種情緒飛快掠過眼底，最終沉淀為一片深沉的晦暗。
他穩住手，聲音低啞：“太醫如何說？”
“不能落胎，有一尸兩命之險。”顏玨一字一頓，帶著沉重的壓力。
江馳沉默片刻，將藥碗輕輕放在案幾上。
他撩起袍角，在顏玨面前重重跪下，背脊挺得筆直，聲音清晰而堅定：“臣，愿求娶公主殿下。”
顏玨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臣愿迎娶公主，視此子如己出。”江馳抬起頭，目光坦蕩而堅決地迎上顏玨審視的眼神，“臣會傾盡所有，護她們母子周全。公主名譽，比臣性命重要百倍。”
“你瘋了？！”顏玨搖頭，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朝野非議，綱常倫理你將背負怎樣的罵名！這孩子日后若知身世，你又當如何自處？”
“臣不在乎！”江馳斬釘截鐵，目光越過顏玨，落在床榻上昏睡的顏凝身上，那眼神深沉而復雜，帶著不容錯辨的熾熱與憐惜，“臣只在乎公主能否平安喜樂。至于其他臣一力承擔。此子若存于世，臣便是他唯一的父親。若他日公主愿意告知真相，臣亦坦然接受。”
顏玨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沉默良久。
殿內只聞更漏滴答之聲。
最終，他長長嘆息一聲，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你想清楚，一旦成婚，沒有回頭路。且凝兒性子倔強，恐會怨你”
江馳深深叩首，額頭觸地：“求陛下成全。臣此生，無怨無悔。”
顏玨望著他伏地的身影，又看看榻上的妹妹，眼神復雜。
他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下一道密旨，朱砂鮮紅刺目：“三日后，朕宣布你們完婚。孩子出生后，記作早產。所有知情者，封口。”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至于裴修瑾他此生，休想知曉此子存在！”
江馳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色：“臣明白。臣會讓他永遠沒有機會知曉。”
三日后，江府。
顏凝在濃重的藥味中睜開眼。
頭頂是陌生的紅紗帳，身上蓋著繡工繁復的龍鳳錦被。
她蹙眉撐起身，錦被滑落，露出嶄新的胭脂紅寢衣。
“夫人醒了？”小丫鬟捧著銅盆進來，笑容恭敬。
顏凝愣住，聲音沙啞：“你叫我什么？”
“夫人有何吩咐？”丫鬟擰了熱帕子遞來，“大人吩咐了，您身子弱，醒了先用些燕窩粥墊墊，藥一會兒就好。”
顏凝茫然四顧。
房間處處貼喜字，窗欞系紅綢，燭臺纏金絲并蒂蓮紋！
分明是婚房！
她心頭巨震，下意識掐了自己手心，尖銳的疼痛傳來，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