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子聽得半懂不懂,這些百姓說話多數還帶著老家的口音,雖然說的是官話,可互相對話都需要連蒙帶猜,更何況靜子這個倭國人了,根本聽不明白!
“這回回來,正好給你報個漢話班。”周景玉帶著靜子穿過幾條街,最終停在一個院子前,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了里面的人聲——
“啊——波——吃——”
周景玉笑了笑:“這是聲韻,以前在倭國,也沒辦法教你這些。”
靜子看周景玉抬腿要進去,連忙死死拖住她,不斷搖頭,眼里甚至有了淚水。
“這是怎么了?害怕?”周景玉只得又安慰,“這里面上課的都是如你一般的外藩,有吐蕃那邊的,還有黑汗、麻逸過來的也有,都不是漢人。”
靜子欲哭無淚:“景玉大人,我是寧肯和漢人打交道的!”
漢人過了許多年的好日子了,好日子會讓人更寬和,更善良。
尤其是青州,窮人雖說未必窮兇極惡,但窮人是絕不會放棄眼前的好處,為了這好處甚至可以無視所有風險。
周景玉:“不怕,我陪你,等你不怕了我再不來。”
得到了周景玉的保證,靜子才壯著膽子和她一起邁進了院子,剛一進去,靜子便目瞪口呆。
她住的客棧只是普通客棧,抽水馬桶是有,但多數房間都沒有電燈,只有煤氣燈,煤氣燈亮度不夠,且還帶著味道,每晚還有熄燈時間,總閥門會關閉,免得煤氣泄露。
但進了這院子,便能看見三面的屋子都用了最干凈無色的玻璃,每個教室都有兩個燈泡。
即便是白天,燈也是開著的。
靜子甚至能看到講臺上老師正揮動著教棍指著黑板,而講臺下長相各異的外藩們正在奮筆疾書。
從沒離開過倭國,甚至除了漢人沒怎么見過外行人的靜子倒吸一口涼氣,甚至差點叫出去。
“那人、那人怎么那樣黑,好像猴子!”靜子尖聲道,她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認為那人或許就是猴子成精!
“那是麻逸來的人。”周景玉連忙說,“什么猴子?!不能這么說,那邊濕熱,人就干瘦,太陽也毒,這不就黑了?至于矮——那邊物產有限,營養不夠,當然就長不高了,都是人!”
靜子這才羞愧道:“是我太沒有見識了!”
原來世上還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雖然都是人,卻和倭人漢人都不相似。
兩人沒在院子里等多久,就見一個人從角屋里出來,一邊將不知是什么的零嘴塞進嘴里,一邊在柱子邊拿起一個小錘,走到院子中間的銅鑼前,敲了兩下之后就悠閑地走回角屋。
隨著銅鑼的響聲逐漸安靜下來,教室的門也被打開,老師們先走出來。
“是周姑娘吧?”面容和善,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過來,她看著不算年輕,但也不算老,叫人一時看不出她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