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驟然寂靜,而后又爆發出一陣哄笑。
“瑄陵君?你擺脫那瘋狗了?”
江湖話本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來了!青黛蜷在衣袖里的手指收緊,她脖頸僵硬,想抬頭,又怕冒犯貴人。
“吱呀——”
那扇厚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明亮天光隨之漫入室內。終是好奇戰勝了理智,青黛悄悄將臉抬起一點微小弧度。
門邊的瑄陵君身長玉立,五官在日光下有些模糊,不過卻平添幾分眩目之意。他溫潤含笑,拱手行了禮:“讓各位大人見笑了。”
大理寺卿沈謙看清來人,語氣訝然:“子稷?你怎么弄成這副模樣了!”
眾人定睛一看,門口那位瑄陵君今日身著一襲淡青色圓領瀾衫,半邊衣袖被扯成了碎布條不說,下擺還沾著斑駁的血跡和泥點。
再看他那張容姿如玉的俊臉,也是蹭得青一塊、紫一塊,叫人唏噓。
有人暗笑,有人則關切道:“我等分明與你同行,怎那瘋狗就咬緊你一人?其他地方可有傷著?無事吧?”
“對不住。在各位大人面前失儀了。”瑄陵君魏子稷低嘆,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許是那狗餓極,向我討食便急了些。”
“只跌一跤罷,我無事。”
翰林院修撰杜恒,和魏子稷同屆的榜眼,他笑道:“子稷啊,你不是昭陵山莊出來的么?怎么一只瘋狗就叫你屁滾尿流、狼狽至此?”
聞言,魏子稷笑了笑,并無半分慍色。他向著滿堂大人微一頷首,就自覺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入座。
恰好坐在了青黛跟前。
這回青黛垂著眼,也能大膽打量他了。
旁人說的不假,這位瑄陵君果真有一副舉世無雙的好相貌。入座后,男人未曾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他眸光沉靜溫文,縱緘默不語,其儀態風度也足以令人心折。
幾乎前半生都困在閨閣后院的小姑娘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暈暈乎乎盯了許久。
直到青黛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擰了自己一把,鉆心痛感瞬間喚回了她的神智。
她眨眨眼,恢復面無表情的肅穆模樣。
絕對不能犯錯。
否則一定會被掌事打死。
她不能死。她要活著離開這里。
“今日所議之事已畢,諸位可回去了。”沈謙起身,“至于鉞郡的其余事宜,容后再議。”
“是,沈大人。”眾人齊聲。
鉞郡知縣立馬起身將人送出門外。
魏子稷大概是因受了傷,要慢眾人一步,他扶著膝蓋緩緩站起,袖擺拂過茶案,那只見底的茶杯一晃,打了個旋,竟要朝地面墜去。
“!”青黛一步跨上前,徒手捉住了那杯盞。
好險。
若這杯盞碎了,掌事一定會怪罪在她頭上。曾經曾經發生過的。
那一回,她傷得兩月都沒下床。
青黛雙手隱隱發顫,低著頭將茶盞重新擺回原來位置。
待安穩放好了,青黛繃緊的心弦才微微一松,她吁出一口氣,下意識抬首準備退出門外。
豈料這一抬眸,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還未移開的雙眼。
男人眼里掠過一絲極淡的意外,隨即又悄然沉淀下去,轉而浮起一種更細微、也令人心驚的興趣,墨色沉沉,深不見底。
“又是你。”
他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