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的日子有一家的過法。外人再怎么評說、再怎么搖頭嘆氣,到底也不過是看客。
但日子怎么過誰說了算呢?說到底不是看誰話多,也不是看誰理直氣壯。過程再怎么掙扎、起伏,到最后也總得有人收場。情緒可以翻騰,話可以繞圈,但日子要過,事情要辦,該簽的字,總歸要落筆。
李全友最終還是答應了林菲菲的條件。這話聽起來輕飄,其實過程遠不輕松。他不是被威脅的,更不是被打動的。更多像是,在幾條同樣泥濘的路里,他選了一條距離最短的。他安慰自己,林菲菲想要的,他至少能給。兒子走后,他悟了。錢能解決的都是小事。與其和她一道陷進一樁沒完沒了的親情債,不如干脆給錢,省事也體面。
他讓律師擬好協議、蓋上章,把親情換算成數字,拆分成明碼標價的條款——字一簽,情賬兩清。也許這就是李全友和林菲菲之間,唯一能達成共識的語言。
有人說他認栽了,也有人說他清醒了。還有人私下議論:“借腹生子,不敲他一筆才怪。”
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這買賣劃算。
陳滿意知道這事的時候,忽然陷入了一種徹底的錯位感。
她對林菲菲又是理解又是不解。她是女人,知道林菲菲有多難。但她也是個母親。她體會過胎動,也曾半夜被孩子踹醒。哪怕你再自由奔放,也多少會被踹出一點責任感吧?所以她更無法理解,一個母親竟然能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談一筆買賣——賣孩子的買賣。
她不想用“母性”二字bangjia誰。但母親這個角色在她心里還是神圣的。可林菲菲不同,她眼里,“母親”可能就是戲里的一個角色。誰都能當,當完結錢走人。
陳滿意班也沒心思上了,請了假,抓起包,直奔林菲菲家去了??伤s到林菲菲家的時候,協議已經簽好,簽字頁上的墨跡都干了,蓋章印得規規矩矩。
“你就這么簽了?!”她幾乎是沖口而出。
林菲菲淡淡的點點頭,稀松平常:“簽了。剛簽完?!?/p>
陳滿意的氣還沒喘勻,頭發也跑亂了,眼睛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被火拱的,有些紅:“你瘋了吧?”
“沒瘋。我清醒得很?!?/p>
“清醒?這不是清醒,這是無情!”
林菲菲扭過頭,避開陳滿意眼中的電光火石。
但陳滿意顯然沒想放過她,她繞過去,非看著她的眼睛:
“你知道你簽的是什么嗎?你那是賣孩子!賣自己!”
“小點聲,小區墻薄。”林菲菲故意含著笑答她,讓她看起來像個憤怒的小丑。
“你還挺得意是吧?你以為你占便宜了?你這是把你這輩子唯一的退路堵死了,你知不知道?”
陳滿意的聲音越拔越高。
“我這輩子什么樣,不是一紙協議能決定的。”林菲菲忽然抬起眼,迎著她的目光。
空氣凝了一秒,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你不退,我也不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