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在一條僻靜小巷的盡頭。
暖黃的燈光，木質的桌椅，空氣中彌漫著食物溫暖的香氣和淡淡的草藥味。
我們選了個最角落的位置。
兩碗熱氣騰騰的當歸雞湯端上來，瞬間驅散了深秋的寒意。
或許是因為脫離了公司令人窒息的環境，或許是因為并肩作戰的共同經歷，也或許是因為林啟身上那種讓人安心的氣場。
話題，不知怎么就從項目的某個技術難點，滑向了我們自己，滑向了過去。
“小時候，”林啟嘴角帶著懷念的笑意。
“我最怕上數學課。不是學不會，是數學老師頭頂的進度條總在掉，他一焦慮就喜歡點我回答問題，答不上來就扣我的分，他進度就能漲一點。”
他無奈地聳聳肩，“后來我就拼命學數學，成了‘數學小天才’，他進度穩了，我也解脫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我比你慘，小學三年級，不小心考了年級第二，結果從此就被架上了‘好學生’的火爐，一步都不敢錯。連哭都不敢大聲哭，怕被系統扣分。”
“哭？”林啟挑眉，眼神帶著促狹，“你撕情書時不是干脆利落嘛，這可不像會哭的人。”
我臉一熱：“那是被系統警告嚇的！那個男生其實人挺好的。”心底的愧疚又浮現出來，連同那個少年黯淡的眼神。
“你呢？”我反問，“這么多年就沒遇到過心動的人？”
林啟的笑容淡了一些，“遇到過。”
他聲音很輕，“大學時，一個學畫畫的姑娘。她眼里有光，畫里的世界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沒有進度條，只有色彩和情感。”
他頓了頓，“但她家里給她安排了系統匹配度99的對象。她抗爭過，后來進度條懲罰太痛苦了。再后來，就聽說她結婚了。”
他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種深沉的無力感。我心頭一緊，想到了表姐。
“那你還相信嗎？”我問，聲音有些干澀，“相信那種純粹的感覺？”
林啟轉回頭，目光落在我臉上，清澈而堅定，“相信！”
我們又聊起各自的興趣愛好，聊起那些被進度條掩蓋的、屬于“人”本身的渴望——自由、理解、真實的連接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雞湯見底，話題卻越來越深入。
看著他專注傾聽時微蹙的眉頭，看著他講述觀點時眼中的光芒，看著他偶爾流露出的、帶著少年氣的狡黠笑容
心底被強行冰封的角落，如春水化凍，洶涌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