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在心里滋生,謝曉雯將淬了毒的目光投向露臺。
然而謝曉雯的聲音從始至終就沒能影響宋妙清演奏。琴音層層遞進,氣勢磅礴,左手迅速的吟揉與右手密集的滾拂完美配合,引人入勝,閉上眼,竟然真的能借此聯想出一副山澗溪流匯入峽谷,遇崖飛瀉,最后奔騰入海的畫面。
她的琴聲里充滿了沛然浩蕩的生命力。
深沉夜幕中,露臺上的煙青色身影俯首昂揚,素手翻飛,緩緩落下最后一個琴音。
宋妙清松了口氣,因為過于投入,她的指尖悄然間破了皮,滲出了點點殷紅的血珠。
甲板之上一片安靜,賓客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浮現出震撼,他們的香檳杯懸在半空忘了喝。
過了一會兒,“好。”莫洲滿意的聲音響起,在他之后,越來越多的掌聲響起,其中不乏識貨者,一位頭發花白的儒雅老者此刻面色感慨,語氣激動,“小姑娘彈得好啊,好一首《流水》,好一個‘七十二滾拂’!簡直是神乎其技!”
如潮水般的掌聲里,只有傅從聞的眼神緘默而深沉,他的心跳和琴聲余韻共鳴,視線無法從宋妙清身上離開。
莫洲瞥見好友直勾勾的眼神,笑意更深,他存心犯賤,樂呵呵地湊過去,“怎么樣,我就說她能行吧。這么厲害的技術,只在你家當保姆可多屈才。要是多來幾回這種場合打響了名頭,等她跟你的合同到期了,那可就成香餑餑了。”
是啊,又能干又討喜,帶出去還長臉,也難怪能吸引傅從聞的注意。
莫洲的后半句引起了傅從聞的注意,說到合同,當時因為擔心宋妙清沒有照顧好傅青雉的能力,所以合同上寫明了,試用期兩個月,算上正式工作時間,也就才簽了一年。
男人的眼神逐漸幽深,注視著那抹煙青色身影緩緩起身。
可他現在覺得。
一年,不夠。
宋妙清在眾人的視線中鞠了一躬,隨后扶著欄桿往下走去。
《流水》只是開場曲,用來活絡氣氛,莫洲不止請了她一個樂師,采用了輪換制,但是工資照付,她的下一首曲子是在二十分鐘之后,所以宋妙清還有一段時間用來休息。
她站到甲板上,和來接班的樂師打了個照面,這才有空好好感受夜晚的清涼海風。
宋妙清這一曲固然驚艷,但她畢竟只是莫洲請來彈琴的樂師,權貴們雖然愿意為她出神入化的琴技喝彩,卻不會真的生出和她結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