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錦書叉腰,毫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頭:
“小姐,您這一招,對奴婢可不管用!奴婢又不是您那幾位‘有求必應’的兄長大人!”她心里確實著急。
小姐剛回京時,一身風塵,憔悴不堪,她心疼得直掉眼淚。
可如今養了這些時日,氣色紅潤,精神頭也足了。
瑞王殿下、鎮北王世子、甚至連陛下都親自來探望過好幾回,卻都被小姐以“靜養”為由拒之門外!
整日就這般懶在榻上,不是吃就是睡,半點沒有議親少女該有的“上進”模樣。
外頭那些高門貴女,哪個不是卯足了勁在幾位貴人面前展露風華?她家小姐倒好,躲得清凈!
錦書心里的小算盤撥得噼啪響:小姐這心里,到底裝著誰啊?
她看著自家小姐心不在焉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將外面聽到的“熱鬧”說了出來:
“小姐,您這幾日閉門謝客是清凈了,可外面可真是翻了天呢!”
錦書的語氣帶著一絲夸張的驚嘆,“瑞王府、長公主府的門檻,聽說都快被說親的媒婆踏平了!”
“就連穆王府門口也是車水馬龍,各府的帖子雪花似的往里遞!”
她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憂慮:“朝堂上那些肱骨大臣,一個勁兒地上表,說什么‘國賴長君,子嗣為大’。”
“催著陛下和瑞王殿下選妃立后的折子,堆得比小山還高連太后娘娘”
錦書的聲音更低了些,“聽說太后娘娘原本是最堅持‘一世一雙人’的。”
“可如今迫于宗室和朝臣的壓力,也開始為瑞王殿下和陛下掌眼相看了”
顧婉婉不動聲色地聽著,而她此時的心緒,卻全然不在這些情愫之上。
回京那日,宮門御道前那煊赫的帝王儀仗、陛下焦心抱她下馬的舉動,確然令她心頭一凜。
然而,真正在她心湖投下巨石、攪起一片晦暗不明的,卻是御書房內那場屏退左右、唯有二人的密談。
她倏然覺得掌中這枚雪桃失了滋味。
貝齒無意識地啃嚙著,鮮嫩的桃肉被啃得七零八落,顯出幾分狼藉的頹唐。
終是意興闌珊,隨手將那殘桃棄在軟榻旁的紫檀木矮幾上。
她將臉頰深埋入身側的云絲軟褥之中,仿佛要將自己與這紛擾塵世隔絕開來。
錦書見狀,心頭一緊,暗罵自己多嘴。小姐這副模樣,定是又想起什么煩心事了。
她默默上前,將矮幾上的狼藉收拾干凈,為榻邊的鎏金炭盆添了幾塊銀絲炭,讓暖意更盛。
最后,她細心將顧婉婉身上滑落的狐裘薄毯往上拉了拉,仔細掖好邊角,確保一絲寒氣也透不進去。
做完這一切,錦書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獨留自家小姐咀嚼心事。
室內重歸寂靜,唯有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顧婉婉埋在羽絨墊中的臉微微動了動,那場御書房的對話,如同無聲的暗流,在她心底深處翻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