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嬤嬤也知道今日柳夫人氣得狠了,索性不再勸慰,只等著一會兒柳夫人發泄完再說。
柳夫人邊罵邊扔,言語惡毒,聽得在旁伺候的眾人都有些神色各異。
他們在柳家伺候這么久,只覺得大夫人從來都端著名門望族的規矩,說話做事都最是有禮,連老夫人都夸贊不已,卻沒想到,往日不過只是偽裝罷了。
柳夫人正在氣頭上,全在沒管下人的臉色——即便看見了,她也不會放在心上,京城之中的貴人,總是覺得自己生來自命不凡些的,下人的命在他們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砸了一通,柳夫人終于覺得氣順了些。
柳嬤嬤察言觀色,見她冷靜了些,立刻上前替柳夫人扶了扶鬢邊有些松動的發簪。
柳夫人由著她動作,自己則是慢條斯理地撫平了方才動作過大導致的褶皺,一瞬間,仿佛又恢復了平日儀態端方的柳家主母模樣。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廳外突然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柳夫人蹙了蹙眉,只當是哪個丫鬟,下意識抬頭看去,卻正對上柳浮萍含笑望著她的臉。
陽光悠悠灑下,襯得柳浮萍越發耀眼,眉目妍麗,卻讓柳夫人立刻變了臉色。
柳浮萍只當沒看見,又上前兩步,卻踢到了一旁只剩個底的花瓶。
春桃著急壞了,忙快走兩步,越過柳浮萍俯下身去踢走那碎瓷片:“夫人當心腳下,仔細破了皮。”
“無妨,我看著呢。”
柳浮萍笑著和她打配合,柳夫人看著她這副模樣,只覺得臉火辣辣的疼。
“這茶具怎么碎了這么多,夫人小心些。”
柳浮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一臉驚訝看向柳夫人:“是呢,方才還都好好的,怎得這會兒全成了一片廢品,這是怎么了?可是柳府出了什么事?”
聽到柳浮萍開口就咒柳府,柳夫人面色變了又變,一口銀牙險些咬碎了,但她才背著意圖欺辱妯娌的罪名,這會兒便是又天大的氣也不能朝著柳浮萍撒。
柳浮萍好整以暇地看著柳夫人變臉,只覺得為了這出戲來柳家赴宴實在值當得很。
“都是老奴粗手笨腳的,剛才沒注意,接連打翻了好幾個花瓶,好在夫人仁慈,沒怪罪老奴,讓國公夫人見笑了。”
柳嬤嬤上前一步,向柳浮萍福身行禮,開口將此事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原是如此。”柳浮萍像是信了,眉眼一眼,“柳嬤嬤也是老人了,怎還這么不當心,難怪夫人掌家多年,府中還有如此不服管教的惡仆。”
柳夫人手中的帕子已經被抓得看不出形狀,因為柳嬤嬤才好看兩分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這個柳浮萍,居然如此牙尖嘴利!
“妹妹說笑了,嬤嬤是從前母親身邊的人,自然非比尋常。”
柳夫人匆匆略過上一個話題,生怕柳浮萍又說出什么嗆人的話來,忙轉了個話題:“妹妹不是身子不適嗎,怎么去而復返,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出了府才發現有東西忘下,怕夫人不察,這才回來了一趟。”
柳浮萍語調溫柔,說的話卻沒一句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