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腐葉味灌進李寶領口時,他終于摸上了貼在胸口的半塊木牌。
張叔的煙桿斷成兩截扎在石板縫里,張嬸的指甲還掐在施麗婭手腕上,而張遠山的羅盤銅針正扎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符紙上——這場景像根刺扎在李寶喉間。
他想起崖底那株開在腐土里的野牡丹,想起木牌上"青龍陣眼"四個陰刻篆字,突然意識到或許這東西本就該在此時現世。
"等一下。"他出聲時,張叔剛要扯著張嬸往山下走。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掃過來,張遠山的血手還懸在半空,符紙被風吹得嘩啦響。
李寶深吸一口氣,從襯衫里摸出木牌,"或許能用這個。"
張遠山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踉蹌兩步湊過來,血滴在木牌上,竟像被吸進去般滲進紋路"青龍陣眼?
這是袁天罡布乾陵局時用的鎮物!"他突然抓住李寶手腕,力道大得發疼,"你從哪得來的?"
"崖底,野牡丹根下。"李寶被拽得往前踉蹌,木牌貼著兩人掌心發燙,"剛才引魂燈滅,是不是因為陰脈被這東西鎮著?"
張遠山的喉結動了動。
他扯下道袍下擺裹住受傷的手,轉身將木牌按在崖邊凸起的巖石上"張家嬸子,您把張梅生前繡的紅肚兜拿來。"張嬸愣了一下,慌忙從布包里翻出個褪色的紅布包。
張遠山抖開,將肚兜罩在木牌上,又撒了把糯米圍著畫圈,"都退后三步!"
李寶退到施麗婭身邊。
施麗婭的手冰涼,正攥著他袖口"有用嗎?"他沒說話,目光鎖在崖邊——那里的空氣突然開始扭曲,像被扔進熱水的絲綢。
張遠山的桃木劍嗡鳴著震脫手,"當啷"插進石板縫里。
"梅丫頭!"張嬸突然尖叫。
李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崖邊的霧氣里浮起一抹紅,像被風吹散的血。
那抹紅越聚越實,最后凝成個垂著長發的身影——是件繡著并蒂蓮的紅嫁衣,袖口還沾著褐色的污漬,李寶想起張嬸說過,張梅墜崖那天穿的就是這件。
"是梅花的胎記!"張叔突然沖過去,被宋瑞安一把拽住。
那紅衣身影抬起頭,左眼角下有顆朱砂痣,和張嬸錢包里張梅的證件照分毫不差。
風突然停了,所有紙錢都懸在半空,紅衣女的嘴一張一合,李寶聽見細密的嗚咽,像有人在敲空壇子。
"是我家梅丫頭!"張嬸癱坐在地,眼淚砸在青石板上,"梅丫頭,你受委屈了"紅衣身影突然飄過來,停在張嬸面前。
張嬸顫抖著伸手,指尖穿過對方胸口,帶起一片冷霧。
那女的突然仰頭,長發向后掀開——李寶倒抽冷氣,她脖頸處有道青紫色勒痕,像條猙獰的蛇。
"報警。"張叔的聲音啞得像砂紙,"開棺驗尸。"
凌晨三點的山路上,警燈像流動的血。
小宋掛了電話跑過來,警服領口還沾著泡面湯"張叔張嬸,開棺得家屬簽字。"他掃了眼李寶幾人,又補充,"您二位是第一順位,孟沖作為前夫也得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