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您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別氣壞了脾胃。”
壽安院里,翠兒的步子輕得像貓,進門時先掃了眼滿地散落的佛珠,烏木珠子滾得滿處都是。她沒敢多瞧,只將手里的青瓷茶盞穩穩遞到太夫人面前。
抬手接過茶盞,太夫人抿了口茶,才稍稍壓下心口的滯悶。茶香漫過舌尖,卻沒驅散半分疲憊,她啞著嗓子問,
“那些丫鬟婆子,都敲打過了?”
“都妥當了。”
翠兒躬身回話,眼角的余光還在留意太夫人的神色,
“老奴特意囑咐過,今日海棠院的事,誰也不許往外漏半個字,尤其是災星的說法,若是傳出去,定從重發落。只是”
她話鋒頓住,手指悄悄絞著帕角。太夫人抬眼睨了她一眼,聲音里帶著幾分了然,
“有話就直說,你自小在我身邊長大,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咬了咬唇,翠兒終是開口,
“奴婢瞧著,前幾年夫人說小姐是災星時,您雖沒應和,卻也沒攔著。可今日您卻這般護著小姐,甚至禁了夫人的足您是不是還記著那年的判詞”
殿內靜了下來,只有窗外風刮過窗欞的聲音。她望著杯底沉浮的茶葉,思緒飄回幾年前。
侯爺剛走那會兒,胡氏日日在她耳邊說蘇棲棠是克父的災星,她雖沒全信,卻也存了芥蒂。
直到前幾年,她偷偷托人拿了蘇棲棠的八字去欽天監,那時恰逢太后因長公主之死遷怒欽天監,監正不敢細算,只給了句模棱兩可的判詞。
半生塵苦半生癡,似有明月照天府。
半生塵苦,她當時只當是蘇棲棠在府里受的磋磨。明月照天府,天府星主后位,這可是百年難遇的貴格!
也是因著這句判詞,她才沒聽胡氏的話將蘇棲棠趕出府,甚至暗暗護著她。
可方才胡氏喊出明月時,她心頭突然咯噔一下。
當年兩個婦人同時生產,蘇棲棠和蘇明月的生辰時辰,肯定會有不同!她當初拿給欽天監的,是胡氏報的蘇棲棠的時辰,
可現在想來那分明是蘇明月的八字!
“不對!”
太夫人猛地抬頭,茶盞撞在桌案上,濺出的茶水打濕了桌布。
翠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太夫人!您怎么了?臉色這么白,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她一把攥住翠兒的手,聲音發顫,
“有件事要你去辦”
看著翠兒匆匆離去的背影,太夫人心里亂得像團麻。若是判詞真的是蘇明月的,那蘇棲棠呢?
救阿野,得玉佩,難道只是巧合?
可若是沒有那句判詞,她當初說不定真的會聽胡氏的話,將這孩子趕出去
而海棠院里,卻滿是暖意。蘇棲棠靠在躺椅上,嘴角勾著淺淡的笑,指尖隨著哼出的小調輕輕拍著躺椅扶手。
那是她前世最愛的童謠,此刻哼來,竟讓她生出幾分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