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尋遠遠地望了一眼,不感興趣地走開了。
那似乎是一家人,男人舉著孩子正哈哈大笑,女人則委身坐在一旁的野餐墊上,穿得很厚實,伸手布置著餐盤。
真幸福。他內心給予了這個評價。如果當年傅婉瑩沒死,他還和童希在一起,現在孩子應該也有這么大了。
公園里有個巨大的湖,自從童希死后,傅晏尋就有些畏水,但今天莫名的,他很想靠近看看。湖面泛著微風吹起的波瀾,看久了層層疊疊的漣漪,就好像要被吸入進去了。
身后傳來一個著急的聲音:“兄弟!干嘛呢?”
傅晏尋回頭,看見了一張他以為自己此生再也見不到的臉。
他后退一步,發現自己半個人都已經倚靠在了欄桿上,難怪陸識會以為他在尋短見。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峙了一分鐘,直到陸識抱著的小女孩歪著頭好奇看向傅晏尋:“叔叔,你在干嘛呀。”
“我…”或許是太久沒說話,傅晏尋張開嘴的那一下竟然有些卡殼,“我在看風景。”
“那你站遠一點,不要掉湖里啦,水很冷的。”
小姑娘非常善解人意,陸識始終沒有做聲,這是三年前傅晏尋在童希死后趕來見最后一面,被陸識狠狠揍了一頓后,他們見到的第一面。
“真巧。”陸識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一點暖意也沒有,眸子冷得像寒冰,“好久不見了,傅總。”
“好久不見。”
靈魂像是被擠出了軀殼,傅晏尋面無表情地看著陸識,注意到他握緊的拳頭和小女孩天真的臉,他的聲音飄忽得連自己都聽不大清了。
“你已經結婚了嗎?”傅晏尋說,“恭喜。”
“這是我舅舅,不是我爸爸,”小姑娘似乎已經很熟練解釋這個流程,笑得咯咯作響,“叔叔,我長得跟舅舅很像嗎?大家都這么說。”
“好了寶寶,”陸識顯然不想讓她多和傅晏尋說話,他的臉色極差,小女孩便乖乖地摟著他的脖子,“少和陌生人說話。”
小姑娘趴在陸識肩膀上,對著傅晏尋吐了吐舌頭,又朝他揮揮手,傅晏尋下意識回應了。
陸識竟然回來了。傅晏尋想。三年前他得知陸識從醫院辭了職,似乎就直接去了外省,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他。
其實陸識作為一個醫生,算不上傅晏尋的對手。三年前他們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陸識單方面把他壓在地上打了很久,他毫無反抗的力氣,在一拳接著一拳施加的暴力中被打掉了一顆牙。
偶爾舔到那顆缺失的臼齒,他的口腔和頭顱都會跟著隱隱作痛,傅晏尋的身體永遠缺失了一塊,就像他永遠失去了童希一樣。
痛得令人難以忘懷。
但是陸識竟然跟別的女人一起在帶孩子,這實在是出乎傅晏尋的預料,他以為陸識會跟他似的,這輩子都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了。
但是這也很正常,是他一廂情愿給童希做那個立了墓碑卻沒有死去的未亡人,一切都是他自行施加的孽果,如果不是傅晏尋對她的百般折磨,童希又怎么會zisha在冰冷的湖水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