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樂離開詔獄時,心中唯有疲憊。縱是再清楚不過周明禮的為人秉性,他們卻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夫妻一場,然親耳聽到他要將她送給楚寂以求得他的性命,裴時樂仍是覺得心中悲涼。前世,她若是沒有經歷與楚寂一事,她是真心實意想要與周明禮攜手過一輩子的。而經歷了前世的磨難與苦楚,如今再親耳聽到周明禮的懦夫言語,她想,即便她再有心經營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有朝一日若是遇到難事,懦弱無能的他第一個想要犧牲出去的也定會是她。無能又自私的人,從來想著的都只會是自己。原本她還想借著永嘉侯府的名義平安無恙地生來這世上,可事實看來,他們母子注定要面對與前世不相上下的磨難。好在的是,今生的她是自由的。楚寂親自將裴時樂送回后院,卻未離開,而是讓初四將宵夜端來。是一碗餛飩。“方才用了那么般力氣,想必餓壞了。”楚寂從初四手中將餛飩接過,放到裴時樂面前。不可否認,前邊看到她恨不得將周明禮朝死里踹的模樣,他心中是歡喜又暢快的。裴時樂這會兒也不矯情,坐下便吃。如今的她,是餓得愈發地快了。她不想餓著自己,更不想餓著腹中的安兒。楚寂就在一旁托著腮看她,好像看她吃東西是件愉悅的事情似的。直到裴時樂吃完最后一個餛飩,他才笑瞇瞇道:“前邊裴小姐說告訴楚某一件重要的事情,可不是騙楚某的吧?若是,那楚某可就要傷心了。” 裴時樂看他笑瞇瞇的,哪里像是會傷心的模樣。裴時樂也無心與他計較,她將勺子放下,再用茶水漱了口,用帕子擦了嘴后才看向楚寂,語氣認真道:“有人想害楚大人性命。”楚寂笑得漫不經心:“想要楚某性命的人就多了,不知裴小姐說的是哪一個?”裴時樂也微微笑了,“如是說來,楚大人是不信我所言,那我便也沒有往下說的必要了。”畢竟,她也沒有真憑實據,一切皆是夢中安兒讓她所見。她于夢中并未見到關于她自己接下來所遇之事,卻看到了關于楚寂的。“楚某說的也并非虛言。”楚寂絲毫不著急,“楚某身上這毒,不就是最好的表示?況且,難道裴小姐不知外頭多少人恨不得我這惡名昭著的鬼羅剎去死?楚某總得知道裴小姐說的是誰人,楚某也才能有所準備不是?”裴時樂看著楚寂笑吟吟的臉,默了默,才道:“你的師父,尹廠公。”她神色認真,不似作假,更不似玩笑。她清楚地看到楚寂眸中的笑意變為冷意,甚至,有一閃而逝的殺意。裴時樂心中自嘲地冷笑。果然,他對她的好不過都是心血來潮,一旦觸及到于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人,她便是那可有可無之人。“裴小姐,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楚寂勾唇,忽又笑了起來。“我說,欲害你性命之人,乃你之師父,尹廠公。”裴時樂對上他的眼,平靜地重復方才的話,并道,“信與不信,皆隨楚大人。”“十日之后,便是尹廠公的生辰,可對?”裴時樂問。楚寂眼眸微瞇,俱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