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松雖為東廠廠公,但除了其幾個徒弟之外,外人根本不知其生辰,以致多少人想趁他生辰之際獻上賀禮以做巴結卻因不知日子而不得不放棄這條法子。而裴時樂卻能準確地說出他的生辰之日,這絕無可能是他們師兄弟幾人中的誰人告訴她的,卻也正因如此,楚寂不得不猜疑她的話可信與否。十日之后,的確是師父的生辰,然而——裴時樂覺得,楚寂此時的眼神是她認識他以來最為可怕的一次。明明面無表情,甚至,他嘴角還揚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然他那雙似桃花般絢爛的同時又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此時卻幽深若寒潭,冰冷如霜雪,哪怕他不言不語更毫無動作,卻讓裴時樂覺出了如被扼喉般的危險與壓迫感來。但她既然選擇將此事告訴他,自是做好了面對他所有質疑的準備,乃至——受下他的殺意與殺心。他今回救她于永嘉侯府的連坐之罪,又破例讓她到詔獄里見了周明禮,拋開他們之間的恩怨不談,于情于理,他這份恩情,她得還。而無論權勢還是錢財,他皆遠勝于她,除了告訴他無法看見的將來之事,她再無什么能還得了他的恩情。只是,“信與不信,皆由楚大人自己。”裴時樂緊著手中帕子,直視楚寂霜寒的眼眸,不疾不徐道:“尹廠公會在他生辰之日、在楚大人為其慶賀之際,取楚大人性命。”若她前世不曾知曉這個事情,她或許也不會相信安兒在她夢境之中讓她所見之事。前世的這個時候,對楚寂好抱著幻想的她一直有讓青蘿青芽注意打聽著有關他的一切事情,十日之后青蘿青芽便打聽到他身受重傷命懸一線的消息,未幾日,外邊到處都在傳奸惡的東廠廠公尹松死了。從前她如世人一般從不知楚寂與尹廠公間還有師徒這一層不為人知的關系,兼她不識那與楚寂一般臭名昭著的尹廠公,自沒有就楚寂重傷以及尹廠公之死聯系在一起,今由夢中所見,才知這其中緣由。“尹廠公欲取楚大人性命時所用武器——”裴時樂目光緩緩移到楚寂腰間佩刀上,“即是楚大人腰間這把佩刀。”楚寂被向來最是疼愛他的師父用這把尹家刀重傷,而尹廠公,亦是死在這把刀下。死在楚寂手中!這便是她今回夢中所見關于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裴時樂話音才落,便清晰地感覺到凌厲且冰冷的殺意逼近她的咽喉!本是坐在她對面的楚寂此時就站在她身側,那本該掛在他腰間的佩刀,此刻就抵在她脖頸上!削鐵如泥的刀刃只要輕輕一抹,便能割開她的咽喉,甚至削落她的頭顱!然而她面上始終不見畏懼,便是緊張與慌亂都不曾出現,有的,只有冷靜。非但如此,只見她還輕輕笑了,譏諷道:“沒想到,楚大人也有惱羞成怒的時候。”“夏侯頤說了,楚大人還不能死,如今,不單單是我需要楚大人來解毒,楚大人亦需要我來做解藥。”裴時樂平靜又嘲諷地說著,緩緩抬起手來,以手腕抵在楚寂握刀的手上,不緊不慢地將他的刀從自己頸前推開,“所以,楚大人的刀還是離我的脖子遠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