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盯著照片里柳無痕的眼睛,想起三個月前在黑市,這小子為搶一株千年朱果,把賣主全家的靈根都挖了。
當時他扮成送外賣的路過,柳無痕看見他胸前的小洞天徽章,還嗤笑野路子也配稱宗門。
現在這笑,分明是看見獵物落網的興奮。
去嗎?玄真子問。
陳牧低頭,蘇清蘅的睫毛在他手背掃出一片癢意。
他想起奶奶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小牧啊,咱不跟人爭強,平平安安就好;想起蘇清蘅第一次給他把脈時,指尖在他腕間跳著說你這脈像有意思,像藏著座火山;想起雷劈下來那刻,她撲過來時裙角帶起的風,是甜的,像她煎的桂花糖粥。
去。他聲音輕得像嘆息,可眼里燒著團火,我躲了二十年,奶奶走的時候我沒本事護她;清蘅替我擋雷的時候,我連她的手都握不緊。他摸出懷里半塊沒送出去的玉佩——是蘇清蘅上周在古玩市場淘的,說這玉墜子跟你骨紋像,現在,該我護著她了。
玄真子忽然笑了,笑得眼角的皺紋都開了花:好小子,這才是至尊骨該有的樣子。他從袖里摸出個檀木盒,這是我壓箱底的續靈丹,給清蘅喂一顆,能吊三天命。又扔過個巴掌大的羅盤,這是尋魂盤,趙小雨那丫頭的靈根異動,靠它能追蹤蝕骨老鬼的殘魂。
陳牧接過盒子,指尖觸到盒身的刻痕——是玄真子贈妻五個小字,褪了色卻清晰。
他突然明白這老頭為何總守著醫廬,為何給每個病人都多抓兩副補藥。
夜越來越深。
陳牧把蘇清蘅輕輕放在竹床上,替她掖好被角。
月光從窗紙破洞漏進來,照在她臉上,像給她蓋了層銀紗。
他在床頭點了盞長明燈,燈芯是用蘇清蘅梳頭發時掉的青絲纏的,她說過青絲燈照魂,不怕走夜路。
后山的風卷著松濤聲撞進來,陳牧摸了摸腰間的小洞天令。
他知道,從今晚開始,所有隱藏的牌都要亮出來了——至尊骨的金光,萬法速通的天賦,還有那個在雷劫里看清的真相:天道要鎖他,他偏要掙開這鎖鏈;蝕骨老人要滅世,他就用這把鎖當武器。
三日后,新秀論劍。他對著月亮喃喃,柳無痕,青冥宗,蝕骨老鬼他的手撫過床頭的青銅古鏡碎片,鏡面映出他眼底的光,你們最好做好準備。
更漏敲過三更時,醫廬外的竹林傳來細不可聞的沙沙聲。
一道黑影貼著墻根溜進來,腰間玉牌泛著幽藍的光,符文在夜色里流動,像活的蛇。
他貓著腰湊近竹床,盯著蘇清蘅蒼白的臉,嘴角勾起陰惻惻的笑,緩緩抬起手——
玉牌上的符文突然大亮,照得整個房間泛著冷藍。
蘇清蘅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喉嚨里溢出一聲極輕的牧,像片羽毛飄進黑影耳里。
他的手頓在半空,額角滲出冷汗,轉身就要溜,卻沒看見竹床底下,半塊碎鏡正映著他腰間的玉牌——那上面的紋路,和陳牧神識里捆黑霧的鎖鏈,一模一樣。